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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燦爛年代》作者:周曉楓

文案:

《離家之後》的前篇。青春並不總是美好的,無論是燦爛的還是殘酷的,都會在生命中留下烙印。

內容標簽:

搜索關鍵字:主角:“我” ┃ 配角:沈赫、徐志偉、孟莉凡 ┃ 其它:校園江湖、社會混濁、青春殘酷物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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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開學

四方空曠的操場北面,豎立著一排氣勢威嚴的六層樓。一看就是剛建成的,它的墻還那麽白,還沒有經過風霜雨雪的摧殘,它的屋頂上是油亮亮的綠瓦,在陽光下顯得生意盎然。從正門進入綠瓦大樓,要登上一段寬寬的幾十級臺階,走過一個開闊的平臺,才能到達門口。這些臺階和平臺增加了這座樓宇的莊重和威嚴,每次走過它們,我都好像是在進行一種儀式,不知不覺就肅然起來。

這排建築太新了,與周圍完全不搭調。它的兩側是被時間腐蝕和人為塗抹過的兩三層紅磚舊樓,斑駁的痕跡應和著這所高中近百年的歷史。他們垂垂老矣,逃脫不了未來被拆除的命運。

綠瓦大樓門前、操場的北半邊已經鋪好水泥,豎好升旗桿,擺好籃球架。但是操場的右半邊還是不平整的泥土地,前一夜下過雨,在地面凹處形成相連或是不相連一個個水坑。這邊操場的盡頭還有一個大土丘和一簇簇的雜草。

在水泥地操場一側,綠瓦大樓前,從西到東擺放著一排桌子,每張桌子後面坐著一個老師,前面站著一隊學生。我就站在高一七班的長隊裏,一邊聽著廣播裏不斷重覆播放著的新生入學的流程和註意事項,一邊打量著站在我前邊的還不認識的同學們。

這所高中是縣裏最好的高中,因此全縣學習最好的學生和最有權勢家庭的孩子都聚集到這裏,一個班60名左右學生,比例大約是一半通過考試進來的,一半花錢進來的。

“下一個,你叫什麽名字?”

“徐志偉。”一個俊秀、陽光的男生走到桌前。

剩下的學生又往前挪動了一步,一邊排隊一邊與周邊的初中同學或是小學同學熱絡地打招呼。不知是真歡喜還是假歡喜,他們都是一副興高烈采的樣子,說著“我們分到一班了,真是太好啦”,接著又討論某初中同學或某小學同學在哪哪個班。我是我們那所鄉初中唯一考入這裏的學生,因此我一個其他學生都不認識,只是默默地看著他們很興奮的樣子。

我的父親曾經考慮讓我去考師範中專,因為念完三年就可以直接就業當老師,這在當時對於農村孩子,特別是女孩子來說,是省錢又不錯的一條出路,我的好幾個同學都是這樣。不過我一心一意要上高中,將來要上大學。老師下發報考志願表時,讓我們回家與家長商量後填報,我則先斬後奏,在第一志願後邊填上了這所高中的名字之後才拿給他們看。父親拿著表格看了好一會兒,但沒說什麽就還給了我。

除了到班級報到,我還帶著行李搬進了宿舍,就是一入學校門口,花壇後面那棟三層老舊的紅磚樓。據說這棟樓是原來的老教學樓,今年有了新蓋的綠瓦大樓,這裏就被改成了宿舍。三層住女生,二層和一部分一層住男生。那些家不在縣城裏的,從鄉鎮考上來的學生都住宿舍。

一個宿舍八個人,我們宿舍在樓道最裏邊,也是編號的最後一個,因此是一個大雜燴,有像我一樣從農村考上來的,也有家在縣城但是因為種種原因申請住校的,八個女孩子六個班,不像其他宿舍只是一兩個班。

到班級和宿舍報道後,就是各種擦洗和收拾。所以一天下來,人已經累得渾渾噩噩,還沒等到天完全黑,我就躺在床上睡著了。

那一天是1995年的8月29日,我的高中生活拉開了大幕。

太陽已經落下,但紅彤彤、金燦燦的火燒雲依然留在天邊,異常絢麗。白天嘈雜的操場已經安靜下來,夏末初秋的風吹來帶著一絲愜意,偶有三兩個人慢慢地穿過操場。綠瓦大樓在暮色中也靜靜地呆立在一邊。

這樣的靜謐柔和中,卻有一股暗流在洶湧流動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,無論是在社會上還是在校園裏。總有這樣的一群學生,他們很早就明白學習不是他們未來的出路,枯燥的應試教育更是讓他們提不起絲毫興趣,但精力充沛的他們又被困在學校,因此選擇了其他方式發洩過多的精力,並對這種方式樂此不疲。

綠瓦大樓每層都有一個狹長的走廊,從西一直貫穿到東,從高一一班貫穿到高一八班。除了中間的大門,走廊的東西兩側還各有一個出入口。此時在半明半暗中,兩夥男生正從這兩個門口湧入。也許是陳浩南和山雞看多了,他們也學著那般模樣,各由幾個領頭人帶著,手持棍棒,搖搖晃晃地從走廊兩端慢慢向中間聚攏。血氣方剛的他們個個看起來都異常興奮,盡量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很兇狠,但還是隱藏不住一絲緊張。雖然帶著一往無前的勇氣,但除了少數幾個人外,大多數人並不知道自己一會兒要先揮哪只胳膊、先踹哪條腿。

打擊別人、炫耀武力永遠存在人的動物性本能中,無論它是以正義的還是非正義的方式表現出來,即將到來的血雨腥風讓這群人血脈噴張。在這洶湧的前進步伐中,他們沒有退路,勝利就是今後三年的統治地位,失敗就意味著要夾起尾巴做人。似乎他們的命運就取決於手裏的棍棒,盡管以後覆雜的生活會告示,它也許還不如一根火柴棒有用,但此時此刻,它就是嗜血的倚天劍、屠龍刀。

雙方都明白此戰的意義,因此也不用浪費更多口舌,那都是留給勝利者炫耀和失敗者狡辯用的。沈赫拿著他的屠龍刀,走在從東向西的隊伍前邊。多年以後,他已經不記得自己迎面碰上的第一個人是誰,自己如何向他揮出短棍,對方如何躲避又如何進攻的,只記得瘋狂的揮舞和一頓拳打腳踢之後,還在站立的人已經不多了,他自己周圍的敵人不是彎著腰跪在地上,就是被踹到墻邊捂著肚子。

看著對手狼狽的樣子,沈赫正享受著自己的勝利果實,一陣棍風從背後襲來,它是如此勢大力沈,他還沒有反應過來,就被攔腰打趴在地。他努力擡起頭,見自己的夥伴陳威已經趕過來,但是還來不及看到結果,就眼前一片模糊失去了意識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這是《離家之後》的前篇,謝謝大家閱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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